浪迹天涯的热血孤勇都在日后南来北往的漂泊里消磨殆尽,在所有如期而至的余生里,只要想起这纯净无暇的半生岁月来,我都会热泪盈眶。
———题记
春天,门前的榆树冒出一个个嫩绿色的小芽,槐树会开出一大串一大串的白色的花,屋后的竹子也冒出新笋来。我会找一根长长的竹竿,把一头绑上锋利的镰刀,割摘槐花和榆树叶。槐花可以炒也可以凉拌,母亲说大革命的时候都是吃这个来充饥果腹。小河边的石头旁是小蝌蚪的集中营。弟弟总拿个瓶子蹲在那里,说是抓了蝌蚪就可以变青蛙。乡间的路边开始冒出各色各样的草和花,有一种草的花在嘴里嚼了,唾液会变成血红色的。我们总是在放学的路上边走边玩,一直到晚霞映着半边天才回家。
夏天,玉米地挡住了视线和风,站在前院里总觉得格外闷热。弟弟拿着竹竿,满树的套知了,我拿着锄头,满村的找草药,晒干后拿到镇上去卖钱。晚上就睡在槐树下,月色皎洁,星光斜撒,伴着虫子和青蛙的叫声入眠。
秋天,收玉米的时候总会看见很多又大又黑的毛毛虫,只要稍微碰它一下,碰到的地方就回又红又痒的好几天,所以父亲和母亲都是穿着长袖去掰玉米。我和弟弟就钻进玉米地里捉蟋蟀,累了就坐在田边啃玉米杆。甜滋滋的汁液足以满足年少的无忧无虑。
冬天,早上开门,万籁寂静。白茫茫的一片,连着小河和一望无际的麦田,整个村庄都穿上了素色的银装。光秃秃的树枝堆着晶莹的雪,风一吹,簌簌的落下,和大地温柔相拥。我戴着帽子,围着围巾,穿着笨厚笨厚的衣服,在雪地里走。一排排的脚印如同我们在这世上存在过的痕迹,融化后便无人知晓你曾来过。
过年的时候,母亲都要炸一些鱼和丸子,父亲坐在锅的后面烧火,我站在锅台边上等着丸子出锅。母亲总会大声呵斥我说:“小孩子离油锅远一点,去外面玩,别站厨房里。”除夕包饺子,父亲喜欢把其中一个饺子里包上一个硬币,说是如果可以吃到这个饺子,来年会有好运。为了吃到这个包着硬币的饺子,我吃到肚皮圆滚滚的,父亲会哈哈大笑说:“再吃一碗就能吃到了。”每每这个时候母亲就会说:“还让她吃,要撑坏了。”晚上我会和弟弟一起在门前的院子里放炮,弟弟看我胆小,总骗我放很响的炮,吓到我以后,我追着他,满村的跑。
后来我背上行囊,为了这样亦或那样的梦想奔赴远方,满腔热血离开了这个给我无数欢声笑语的地方,在人来人往的城市里找寻着想要的天堂。车水马龙的喧嚣,纸醉金迷的交错,让我渐渐看不清生活的方向。四下无人的漆黑夜里,我开始愈发的想念往日年华,想念我已经有了些许变迁的故乡。
如果说人生可以分成两段时光,一段是后来的磨难和为生活的奔波,那么另一段就是年少时的故乡。浪迹天涯的热血孤勇都在日后南来北往的漂泊里消磨殆尽,在所有如期而至的余生里,只要想起这纯净无暇的半生岁月来,我都会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