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过完,这个年就真的结束了,再贪懒的孩子都要开始赶路了,能陪在父母身边的日子就这么在花灯熄灭后告一段落,都说父母在不远游,那些远嫁他乡的归心总是在爱人子女和父母间被拉扯的停不下来,每一次,每一次归去都如同一场劫难,任凭多少个不舍都诉不尽离情,常常在想,要多少挂念能抵偿时光岁月里缺失的陪伴,大概那些鬓边堆起的霜白是总也没机会数的清吧!好难过,又将分别。
记得第一次出远门是大学时,与料想的不同,向来嘴硬的父亲反倒是先掉下泪来,尽管他极力掩饰,却还是在转过头的那一瞬注意到了他眼底的泪花,那时父亲还没变老,尚能勉强控制情绪,我们也都是心照不宣,我总是故作轻松地就嘻嘻哈哈的走出父母的视野。那时候大抵是不能完全懂得离别的,自然不会感伤太久,那时的我总也不晓得回头,一溜烟儿就走远了,直到多年后躺在母亲腿上耍赖时,才从她的口中望见那个“小没良心的”,原来她和父亲总是会立在我上车的巷口直至没了任何踪影,他们就这样一次次将他们唯一的女儿送走,送远……
得一心相守难,择一城终老又谈何容易,好羡慕那些亲人长伴左右的人啊!这世间最幸福的莫过父母在侧子孝夫伴。还记得前几日父亲靠在沙发上半开玩笑的那句:“小棉袄被人家穿走喽”,那一刻我脸上的笑容许是五味杂陈吧!总想着,将来我有了女儿一定不让她远嫁,这样等她的父亲老了眼花的拴不上鱼钩的时候还可以领着他的小外孙,黄昏里一只大手牵着一个小小人儿哼着唱着归来,那画面定是美极了的。
母亲是个及不爱热闹的人,总是一个人躲在家里,是的,我一直认为是躲,像个“胆小鬼”,总见不得别人家有团聚,见了就偷偷抹泪,忘了是几时,我劝她有空可以看看书,免得无聊,结果她就把这些年我攒在家里的书都翻了个好几遍,倒是一点都没倦怠。有时候翻开几本看见母亲用彩笔圈起来的错别字心里一悸,这是有多少无聊清寂的日子啊!我不在身边的那么些个日夜他们的生活是什么颜色的呢?能确定的是,每每我还家的日子,母亲的世界像是开出了一整个夏天的花来,千朵万朵,红的、粉的、黄的、绿的……也只有那时,她才热闹起来,逢人便说“我女儿可有出息了,女婿也很优秀。”,看着夹在姑婶们中间的母亲,总觉得那单薄的身影是在证明些什么,就如同穿新衣的孩子捧着糖果分给小朋友,用尽所有笑容,只是为了证明他不是留守儿童。
五千公里外我生活的城市鲜少见大雪,回程那个清早北风呼啸,像是谁撕破了羽绒被,大片大片的雪花砸在脸上,疼的直流眼泪,就是疼的,我是断然不会承认那湿润是因了别离的。这一次,我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心里却不停的在重复那句“下雪了,不必送。”下雪了,不必送。或许,母亲嘴里念叨的还是那句“傻孩子,不哭”……
终于懂得为何我给母亲推荐龙应台的《目送》时她会说年纪长点的人不适合读那样的文字,原来,是会怕,怕万一哪一次的送别就成了永别了呢,怕没有来世去续写这份父女母子情,怕来不及留下一句“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