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朦胧,小巷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让人有种挤压感……
那是星期五下午,老师通知星期六暂时不补课,所以很兴奋,兴高采烈地跟舍友去逛街。那天,我全身就只有三块钱了,父亲前天给我打电话说,这个星期六再给我送伙食费,所以我不用担心什么,因为明天父亲就要来了。
就在我跟舍友准备回校时,有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我纳闷,是谁打我电话呢?接听时,发现是我父亲,父亲说话的声音特别大,犹如街头上的音响,可能就因为那边街上太吵,怕我听不清楚吧。父亲说:“是连吗?我现在就坐车去你们学校……”还没等我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从电话挂断的那一瞬间起,我就一直将手机攥在手里,生怕放进口袋,街道太吵,父亲来电时来不及接听。我走到离学校不远的十字路口,就停了下来等父亲。我的眼睛不敢眨一眨,生怕父亲路过时错过我。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独自一个人在那里站了二十多分钟,心怦怦直跳,是不是父亲已经与我擦肩而过了?可能正在学校门口等我了吧?正胡思乱想,电话又一次骤然响起,是三姐的来电。她说:”爸爸已经在你校门口那儿等你啦,快点去接他,你也知道爸爸的脾气……”。
我赶忙掐断电话,一口气冲到学校门口。那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校门冷冷清清的,除了几个前来晚修的学生走过,根本就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此刻的我上气不接下气,又怕又急,喘了口气给三姐打电话说根本就没有看到父亲在校门口。三姐说:“爸爸的那本小电话本在路上弄丢了不见了,因为你刚换了新号他不记得,刚才他打电话过来问你的电话,你再等等吧。”
我了解父亲的脾气,我早已做好了挨骂的心里准备。我又一次走出校门朝着街上张望,就在我失望转身要回到校门里面时,一个消瘦的身影闯入我的眼帘,他头戴草帽,穿着一双满是泥污的皮鞋,手臂夹着一个小麻袋,正踽踽地向校门走来。是我父亲!他就是赶着老远的路,苦苦要给女儿送伙食费的父亲。不管天怎么的朦胧,我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父亲额头上的汗珠子,看着他脸上的皱纹。我赶忙迎向父亲走去,父亲对我的殷勤似乎并不领情,只见他板着脸,劈头就说:“你跑去哪里来?我等不见你,找你真不容易呀。”父亲的声音很大,与他瘦弱的身子很不相称。
我虽然知道父亲那样绝对不是在骂我,但是不管怎么说,那种语气使人一时难以接受。我不敢顶撞父亲,只是嗫嚅着小声说:“我一直在上面那个十字路口等你,可能是太多人了,所以您坐车路过我没有看见。”父亲看我委屈的样子,放松了态度,摸着我的头说:“喔,绑这头发像咱们家那公鸡的尾巴耶。呵呵,别不高兴了,爸爸哪里舍得骂你呢,我是担心你明天没有钱吃饭。而且你看,现在天快黑了,我还要赶回家看弟弟呢。是你爸我自己生自己的气,我就是马大哈,粗心大意,连电话号码本都弄丢了。也没有手机。嘻嘻,你老爸落伍了,你要好好学知识,长本事,绝不能走老爸这条路。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为了你们姐弟几个,我跟你妈苦点累点都没啥关系。”
我陪着父亲向街上走去,一路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让父亲一个人自言自语,只记得听着听着鼻子酸酸的,眼睛湿湿的,嘴巴咸咸的。那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没车回去,父亲只能去二姐那儿借住一宿。我拦了一辆摩的送父亲走。那时父亲在拐角那儿打量了一下周围人少了,他从口袋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五百块钱递给我,然后上了车。临走时回头朝我一笑,笨拙地挥挥手。我手里拿着带着父亲体温的伙食费,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眼前渐渐一片模糊。从小到大我一直认为父亲的肩膀永远都是那么宽阔,永远都是为我挡风遮雨的大山。可是,那天,那一瞬间,我发现父亲老了,我鼻子一酸,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天色虽然已暗,但是,父亲回头的那一抹微笑却依然清晰的映现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