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岁的母亲双腿风湿30多年,近两年越来越严重了,天一冷根本就下不了楼,平时使用多年的治疗办法也没了效果。母亲的性格很开朗,尽管腿不好,但除了每天饭点和星期天在家等着儿孙们外,其他时间基本不会在家呆着。年前,母亲不小心摔了一跤,胳膊骨折,不得不在家静养,缺乏锻炼又加上长时间封闭在家,腿病急速发展。对于病痛,母亲从没当着我们的面认真说过,总是轻描淡写,偶尔提提。今年十一,大家商量全家一起带母亲出去转转,可远在哈尔滨的侄儿给母亲打电话问准备情况时,说奶奶情绪很低落,并不想去。这时,我们才意识到,母亲的腿应该是很严重了,她不想去,只是怕拖累我们罢了。
于是,出行取消,哥几个一起与母亲商量,就放假做换关节手术。术后,不管母亲愿不愿意,都不适合让她再单住了,可无论搬到哪家,都放不下母亲在城里住了十几年攒下的家当。在我们看来,母亲的这些家当有98%的都没用了,于是轮番劝着处理掉算了,但她能接受处理的东西却不到1%,几乎全部打包,坚决要求送回老家。我们都知道送回家也是堆在那儿,那些衣物、书籍、家具、锅碗瓢盆、甚至是儿童玩具、旧台历,但凡有用没用的,即使是给老家的邻里乡亲,人家也都不会用的。可总归拗不过母亲,还是决定修缮老家,边修边送,陆陆续续基本搬完了。
对绝大部分需要送回老家的东西,母亲态度坚决但不激烈,可那天要搬那台60年代的缝纫机时,母亲哭了,不让处理也不让送老家,激动异常地要随身带着,哪怕放在卧室里挤着。哥几个看着母亲的泪,都是心有戚戚,一边的嫂子、媳妇也瞬时沉寂下来。那台缝纫机几乎算得上是古董了,那是母亲的陪嫁品,六七年代生活困难时,母亲在村里是踩着它挣回了维持生计的工分,全村人的衣服几乎都是她一脚一脚蹬着做出来的,我们知道那既是母亲对父母的纪念,又是对曾经苦难生活的怀念。无论多少理由,没人再提意见,全都悄悄的又近乎肃穆地搬去了她新住的卧室。
每回搬家既是一次艰难的取舍过程、也是一次对过往生活回忆留念的过程,那些或束之高阁、或深埋床底柜底的物件,一件件翻出,不时会有一个个惊喜打动着自己的心灵,有的是它存在但你从未花心思找着要看的、有的是你见过却又许久许久没找到的、有的又是你每天见却从不在意的,无一例外地在将要搬出这个家时,勾起你无尽的对过去的思念,这是一种心路的历程,回味悠长又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