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年轻,走过贫穷,为何还是要分开?

  引导语:在现实面前,爱情显得那么的脆弱。

  辞了工作跟着她在甘肃闲逛的时候,或许是我这一生最贫穷的时光,当然,前提是我毕业后能找到足以糊口的工作。

  贫穷究竟是不好的,这是从小的观念,于是我从贫穷所衍伸的所有苦痛中明晰了奋斗的意义,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自己不努力,想要的东西是不会有的。可是,贫穷却又是好的,它能让我在极度的渴望中辨别出哪些是我亟需的,哪些又是不合时宜的奢望。

  在甘肃的时候,每天穿着宽松的灰色半截袖,登着一双开了胶的凉鞋,顶着个秃脑瓜瓢,叼着烟,趿拉趿拉的去菜市场跟一帮大爷大妈,还有暂住在矿区的职工挑菜、买菜,最重要的,是讨价还价。

  菜钱,当然不是我出的。

  很穷,穷到蛮横的地步,因为你我辞了工作,因为你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所以,我花你的钱,天经地义。

  油头粉面,脸上暴起很多红疙瘩,胳膊上起疹子,一挠,疹子就蔓延一大片,她总说我自虐,我不满地瞪着她,要不是你,我会受这样的苦吗。

  生活就是这么奇怪,那个时候身心所受的折磨,如今想来,满是烂漫的彩色,就如同当初在渤海的孤船上打工,其实是无法忍受晕船、工作繁重、身体各种不适,迫不得已才放弃,可现在说起来,那些曾经遭的罪,又好像是给自己镀金的金片,每次吹起牛来,脸不红心不跳。

  如果问世界上哪种人最悲哀,我想,又穷又懒,又穷又馋,又穷又横,应该名列三甲。幸运的是,我属于三合一。于是,每当回想起在甘肃矿区的生活,总是想割裂曾经的我和现在的我,然后把所有那些如今看起来很羞愧的行为都归罪在曾经的我上。

  辞了工作,收入断了来源,不敢和家里说,还好有她,猫在出租屋里,你工作我做饭,你工作我睡觉,你工作我学习,你工作我矫情,你工作我骂娘。

  我是快乐的,开心的,幸福的,甚至是庆幸的。当我爱上她的时候,恰巧是我最贫穷的时候,当她爱上我的时候,恰巧我是一无所有的。于是,爱情超越了钱、名、利这些"实用"的东西,于是,我们蜷缩在西北的角落里,躲在被窝里一集一集的看《斯巴达》的香艳与血腥,一遍一遍听阿黛尔老掉牙的歌曲,一次一次的接吻拥抱。

  每晚的散步是我最爱的活动,刷完碗,牵着手在九点的黄昏漫步,我依旧顶着秃脑瓜瓢,叼着烟,蹬着开嘴的拖鞋,趿拉趿拉的走在毛爷爷雕像的阴影下。而她,就在晚上九点多夕阳的余晖下,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菜样单一,我们制定了固定的食谱,虽是这样,其实只有三天的食谱是新鲜的样式,其余四天里,我们会重复着那三天的菜样。我爱吃肉,她说她爱吃菜,于是她便明目张胆的把肉留给我吃,说我学习累,需要用脑,补充营养。我没告诉她,其实她上班的时候,我每天躺在床上睡大觉,只有在她快下班的时候,才赶紧起来摆摆学习的样子。

  客观的说,那时候我们的生活,很艰苦,就算有钱想给自己开开洋荤,也受到交通的限制,想吃的,买不到。那段时间里,她负担了我们全部的生活费,没有丝毫抱怨。后来一大笔拖欠的工资拿到手,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寄去了几乎涵盖我们几个月全部生活的费用,为此她别扭了很久,我笑着捏着她胖胖的脸颊,小妞,爷发达了,以后爷养你。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我们就抱在一起,哭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抱着她。

  出租房的卧室除了脏兮兮的墙壁和一扇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擦过的窗子,便只剩下一张晃悠悠的桌子和一张嘎吱嘎吱叫的床,说是床,其实也不是正经的床,不过是穿衣柜翻过来,用板子搭成的简易床,铺上被子,躺在上面,有一块板子始终嵌不进去,凸起来咯的后背生疼。我们把从内蒙带去的电饭锅、电水壶、电炒勺、油盐酱醋各种调料塞在不到三平米的厨房里,然后用我的复习资料巧妙地堆叠成了两个小桌子,上面铺上用她还能穿的衣服撕成的布子,摆上电脑,放在床头。

  卧室很潮,室外明明是干热的风,屋子里却阴森森的凉,家徒四壁的压迫感连同寒冷的湿气侵入我的驱壳,所以,在甘肃的大部分时期,我都是半感冒状态。可我,依旧满足,因为穷到生病而满足,还是第一次。

  作为一个演技派,我经常在别人面前扮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抽烟,不喝酒,腼腆的笑,可和她一起的时候,烟抽的很凶,总是克扣买肉的钱给自己买包烟,在她面前摆出一副"大爷我就这样,你能怎么着啊"的欠扁样子。肆无忌惮的成为自己,毫不在意她的看法,我知道,只有在她面前,才能做到如此。

  所以,分手之后,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戒掉那时候养成的烟瘾,因为我很明白,再也不能,肆无忌惮的成为自己了。

  彻底分开的时候,我们已经从甘肃归来,她守在呼和浩特过自己的生活,我于青岛在忙乱中寻求解脱。一旦回到属于各自的城市,我们之间就被注入了某些杂质,倒不如在天边时的潇洒恣肆。我从无业游民成功晋级为研究生,从生活的贫困和物质的匮乏飞跃到瓜果蔬菜应有尽有的学校生活,可是,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虚空,就好像,整个生命,正随着我们距离的绵延,一点一点的,流失,殆尽。

  刚刚,看到手机里的照片,叼着烟站在她跟前,我们背后是那张共眠了许久的床,杂乱且狭窄的空间,我依稀闻到了穷苦所散出的霉味。可是,我们都笑的好甜,上扬的嘴角印在彼此的脸上,眼神里,全都是幸福的记忆。

  很矫情。嗯哼,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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