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飞《捕风者》:谍战深海中的风中芭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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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9年12月01日 .共发0篇. 0关注

《捕风者》是“谍战深海”书系第一本,由此,小说家海飞开启了他深陷谍海的类型小说之旅。在《捕风者》中,故事的发生地依然在上海,那个我们熟悉而动荡的年代,扑面而来的老上海的地名和气息,甚至熟悉的阴霾的天空和铅灰色的云层下飘零的细雨,在小说的每一个文字里隐现。然而这个故事与以往又那么不同,也许是因为主人公性别是女性的缘故,除了海飞小说中惯常的冷峻与肃杀,多了几分对那些生活在风雨飘摇中的人们的柔情与悲悯。

海飞把《捕风者》这个故事讲得如此深情,从始至终都荡漾着一种汹涌的悲情。从海飞之前的作品可以发现,他擅长写女性。当穿着旗袍的苏响行走在作者细密绵长的文字间时,读者感受到的是一个女人走向深不可测的谍海时,那种柔情与决绝,柔弱与勇敢。小说主人公苏响,是在乱世中最有代表性的身不由己的女人。她的第一任丈夫卢加南还未出场便匆匆死去,所以苏响怀着卢加南的孩子,改嫁程大栋;当程大栋穿上了本来织给卢加南的毛衣,却又牺牲在遥远的江西,苏响再嫁给了大律师陈淮安。三个孩子的三个姓氏,代表了她被割裂的三段人生。苏响是个平凡人,她的不凡之处在于在身不由己中,在最庞大的逆境中坚强地一步步成长起来。“她在春天里发报,用黑布罩着台灯,嘀嘀嗒嗒的声音里那些风声在疯狂穿梭。它们呼啸着集束钻进苏响的耳膜,让苏响因此而生出许多激动来。”苏响的生命之花在嘀嘀嗒嗒的发报声中恣意、愤怒、大胆而且英勇地绽放。女性在乱世中生存本就不易,更何况卷入那片没有硝烟却朝生夕死的战场。重重艰辛与危险,让她更加如蝼蚁般渺小无力,却也正是在渺小无力中,滋生了另一种柔韧的力量,最终如她的名字一般,足以振聋发聩;而苏响付出的代价,是家庭的支离破碎,她亲手葬送了丈夫,又孤独地在三个孩子齐声唱响的 《送别》歌声里步步远离。如此决绝、美艳、冷静,如在空无一人的舞台,追光灯中跳起一曲无人喝彩却风姿绰约的风中芭蕾。

梅娘是小说中的另一个主要女性角色。苏响的生命线是从柔到刚,梅娘则是刚中见柔。这个举止粗俗、身材发福的女人,念念不忘自己远在诸暨的家世门第。她擅长冷嘲热讽,看似铁石心肠,却又闪耀着母性无与伦比的光辉,积蓄着一种更加厚重绵长的力量。她的气魄那么大,始终劝慰苏响死个人总比死了国家要好,可是在临刑前,当所有人都在喊共产党万岁时,只有她吼着我的三个孩子,你们要为我活下去。她的刚柔并济让一个配角的魅力甚至超过了主人公苏响,作者对这个人物的喜爱也通过陶大春的口中说出:“梅娘问,你觉得我是大户人家出身吗?陶大春说,你比秦始皇的出身还大气。”比秦始皇出身还大气的梅娘最后在汪伪特工的酷刑下被摧残得不成人形,她的牺牲是海飞众多谍战小说里最悲壮的情节之一。她的人生之舞,笨拙、扎实,真实,她的芭蕾舞台,是在她开的茶楼里,是在她生活的弄堂里,是在她中年止步的人生里。

《捕风者》的悲情不止于女性,也延续到了小说中的每一个人身上。乱世当中,每一个人都是慌张与可怜的人。陈淮安原本抱着必死之心,却在看到自己的妻儿受到欺辱后变节,最终又在妻子的大义灭亲中死去。小说中最大的反面角色龚放,他就像天使和恶魔的结合,一边残酷冷血地杀人如麻,一边天真地沉浸在风车和布偶的孩童世界。身为汪伪特工总部的行动长官,他是非黑白分得清楚,阻止妹妹进入人间地狱七十六号,自己却一鼓作气地在做汉奸的路上越走越远,孤独地自我厌恶着直到解脱般的死亡。陶大春对苏响的痴爱,陈曼丽对陈淮安的追随,都在海飞如此深情的文字里,告诉我们上世纪初的深情,谍战深海中的深情,每一个交错的人生里的深情。哪怕是大马路上一张被风吹起的演出海报,那也是一种深藏年代深处的款款深情。

海飞小说中出现在 《捕风者》中的苏响、陈淮安、梅娘、陶大春等各式人等,都像一张遥远的黑白照片,或者一首过去的歌谣,被时代的车轮裹挟着滚滚向前。他们慌乱,懵懂,方向全无;或者正义,执着,血洒刑场;又或者是贪婪、阴险,卖国求荣。什么样的时代,一定会造就或者涌现什么样的人物,这多么像一曲风中的芭蕾,在乱世中仿佛一道美丽的光。那么就让音乐响起,就让舞姿呈现,就让海飞构建的谍战深海中的别样人生,就此浩荡或狭小、美丽或悲凉地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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