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尚发《南园村故事》:短句子里的快意人生

创评两栖的谢尚发显然深谙文学一线的气候,评论这样的青年写作者的作品是充满挑战的。而在每个村都自成一书,每个镇都有故事集的当下,如何写好乡土题材更成为不成问题的难题。谢尚发知难而上,以十二个故事为我们呈现了南园村的生活画卷。

通读全书,印象最深刻的是谢尚发的语言节奏,全书几乎全部由短句子构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情节紧密处,颇有呼吸困难之感。而数量众多的方言俚语和几乎无处不在的语气词,也让小说显得抑扬顿挫,不绝于耳。《南园村故事》在文字的铺排中可读、可视、可闻。当然,这种写法也使得小说含蓄不足,意境稍欠,但作为作家个人的风格选择也未尝不可。

全书的开篇《哭丧》无疑是整本书的亮点之作。“哭丧”作为一种行将消失的乡村手艺,比手艺本身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手艺背后的关切。哭丧的人很多,为什么巧英独占鳌头?说得单纯一点,巧英敬业,她对自己的手艺有充分的信念感,她总是提前到丧主家查看情况,因地制宜,根据不同需求以制订自己的“工作计划”,该哭几分、唱几分,该怎么哭、怎么唱,这其实是我们现代社会中常用的 “知人论世”,以此做基础,巧英总是能将哭丧哭到极致,让前后几个村子的人都泪湿枕巾。巧英所做的看似只是一种有技巧的工作,实则是对那些悄然降生悄然死去的生命最后的关怀与体察。

乡土社会以其自有而坚固的风俗,自在坦然地面对着自己的真实情况,以承接多年的传统进行着自己的人文关怀与尊严建设。在这样自给自足的体系中,生之祈盼与死之追念都得到了完美的保障,剩下的,便是几十载的红尘人生。同样的五谷杂粮,同样的柴米油盐,在谢尚发笔下,全都臣服于短促跳跃的文字,臣服于他追求的快意恩仇,潇洒不羁。

当然,书中也有旁逸斜枝,比如《土缘》,比如《先生》,带着少许牧歌式的宁静悠远。《土缘》是现代年轻人的自由婚恋,不问将来;《先生》则是反现代的老年人的颐养天年,桃源建设。谢尚发似乎试图以这样的故事完善着南园村这一画卷,让不同的声调参与其中,但恰恰是万马齐喑究可哀,值得进一步追问的,正是南园村的故事在文学框架之内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在审美这一基本的要求之外,南园村和南园村里的人们是否在快意人生之外拥有他们的“核心价值观”?当然,是在原初而非异化的意义上提此疑问,他们可以提供给读者,提供给文学生态的“新质”的东西何在?在信息和技术全面侵略我们生活的当下,我们留给新东西的空间永远需要挤压,可贵的并非猎奇的故事,并非理想的桃源,也绝非温情隽永的牧歌,而是真正给我们以摆脱精神困境,或促进新生哪怕是新生可能性生长的价值、情感以及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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