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寂寞凭谁诉》:永葆真诚,可得安妥

西方之巫说:认识你自己。

人多久才能认识自己?孔夫子说,五十而知天命。

17岁的温亚军,从秦岭脚下一个叫作四原的小村子到了新疆一个叫八里桥的地方,再到英吉沙县中队,再到喀什,到乌鲁木齐,最后进了北京,弹指间走过了人生五十春秋。回望来时的路,曲折而清晰,苍凉而寂寞,坚实而广远,质地无瑕的生命,呈现一片静美。天命之年出版的散文集 《一场寂寞凭谁诉》,无疑是温亚军文学灵魂的自陈,人生的独解,生命的再回首。社会处于不断的改变甚至骤变中,普通社会个体直面人生,需要把握的是一直未变的恒性。这本集子给予作为普通社会个体的人们以恒性思想的力量,它源自温亚军生命审视的回响:永葆真诚,可得安妥。

《一场寂寞凭谁诉》是改革开放大时代光影下一个人的生命纪事,是岁月流逝中外化的巨变、骤变的积聚,亦是巨变、骤变中作家生命意识及思想艺术追求的不变。千变万化中不变的是初心,是对生活与文学艺术的热望与不懈追求,是生命历程回首的凝重与悠远智慧本能的承接。对于作家而言,创作是人生的一场孤旅,寂寞是职业的属性,只有耐得住寂寞,才能成为自我文学圣殿里最大的王。

人文情怀发端、生成于最初的情感及长久沉淀。故土的人与风物,曾经的残涩岁月,军旅的生命淬火,成长区域的变迁,与故土的空间、心理距离的渐远,温亚军以真诚把持生命,将曾经的苦难化作了人生的财富。“岁”等同“罪”,是农人对生命的解读。铭记过往在心,明白从哪里来,才会更明白将向哪里去,才会紧握手中的幸福。在第一辑《时间的年龄》《低处的时光》《其他的交给时间》《何处惹尘埃》《跌落在尘埃里的故乡》等生命重要历程的回溯中,少年的记忆,生活的苦难,父亲的承载,走出故土,乡愁的困扰,故乡人心的嬗变,一切情感负担,最终凝结为作家处世不惊的道心,大音声稀,真切可鉴。

《有女温馨》《稻香园西里》《还好,我能承受》《咖喱》等篇目中,温亚军负载的种种情感与普通人无异,只不过比常人多了一份真诚、平和和理性。在生命的历程中,亲情永驻,居所的搬迁与留恋,变故与面对,热爱动物与悲悯乡民,直面生命的落幕,作家与常人异乎于生命的坦然、超然。第二辑散文,既是作家丰沛情感的印记,又是生命负载与理性的坦然,尤其是 《悲伤是亲人的专利》中关于生命终结的乡土存照,是悲伤的释放,亦是生命回归的一种欢畅,所有的种种都凝练成生命的绕指柔。

热爱与书写生命是作家的常态,有了鲁院进修的机会,收获更在于勤奋的坚持。据说上了鲁院之后只有两种结果:脱颖而出与消失在茫茫人海。温亚军对于文学艺术有着超乎常人的通感,更多的来自痴迷小说的勤奋操练。其实,他和早先的军旅作家走过了同样的艰辛路。温亚军以坚实的脚步,踩出了脚下这条路,对于有志于文学者,无疑是句句真言。

《一场寂寞凭谁诉》,是温亚军还原柳永人生文学想象力精湛的延宕,亦是一个人的史诗的凝结,更是作家职业寂寞灵魂的精解,一个孤寥词人的还魂。宋叶梦得《避暑录话》中有“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之说,可见柳词被广泛传唱。一个才情惊世的词人,世人敬慕于其词,又有谁了解他的身世呢?温亚军以小说家的通感,还原了柳永文运不佳的世道,还原了绝妙之词背后的灵魂寂寥与情无所依,亦深度精度地解读了作家生命原本寂寞的品性。

理查德·福特的写作动力来自绝望,温亚军则源于寂寞。军队重铸了温亚军生命的刚性与柔韧,文学升华了他的生命广度与深度,对军队及文学,他保有不变的真诚与感恩,直面人生亦是如此。文字虽不能济世,却足以安魂。在整个时代处于无尽的浮虚中时持守着一份真诚,可贵亦高贵。

能动真情者,此生为文学而来。功利有捷径,文学无坦途。唯有赋予生命以真诚,无论文学还是人生,可得静美与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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