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紧,便爱上层楼,在层楼里临栏把酒,与风唱和。
春意俏皮时,却也独爱那风,习习而来的风,还会牵雨同行,仿如春日里无雨不成风。江南温柔的春风,像是一个画师:给柳枝点上了绿色,给初草也抹上了绿色。整眼整眼的绿,鲜嫩嫩的,活泼泼的,一场明亮的色彩盛宴,又怎会忍心惆怅?然后百花的红啊,紫啊,蓝啊,白啊,又是那样的灵动可爱。还有江面微微泛起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静谧极了。
可是风独独忽视了人啊,那冬衣与春衣间杂的时间,那冷暖随时会交换的地点,还有随时会分别的踌躇,全然忽视了。列车开往了未来,也开往了未知和犹豫,沉浸的泪水里,有许许多多不能言语的担忧和牵挂。你勉强微笑着的,我不会相信那是坦然,只是无奈的妥协和淡淡的不安。你要走便是拦也拦不住,就像这春光。也许明媚着的花朵,风雨一来,明日便也要凋零殆尽。零零碎碎的花瓣,铺在无人知晓的小径上。风一吹,好似一生就没了。
所以梦里总是不习惯,不习惯梦见熟悉的人和事,翻阅出来,总有不能忘怀的思绪在梦里和现实里激荡。也许春夜里也要盖上被子,可是再温暖却也是落寞的忧伤。好像知道原因,好像不知道缘故。然后就任风透过半掩的窗户进来,在床铺上落下清凉,还有淡淡的花草香。于是睡不着了,披衣起身,登楼远眺。隔着夜晚的黑和月光淡淡的明,有远方的呼唤,有故乡的期盼,还有你眼睛里深深的迷惘。我在梦里,还是在梦里,但愿我是在梦里把这一切搁浅,不要乱了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再一次次在寂寞里啜泣,然后用酒灌醉。也不再管了风之凉意,渐渐疲惫地入睡。春走了,还会回来的,你走了,会不会再见呢?
温习了许久不看的功课,捧起了许久不读的书本,夏季一个哆嗦,就悄悄来了。要不是看见湖里渐渐绿起来的荷叶,还有那包裹着的害羞的荷花的骨朵,以及树上渐渐嘶哑了声音的蝉,我又怎敢随便拿出风扇和凉席,轻摇座椅,独坐深夜呢?月光不再有冬日里那样的明朗,繁星也只是我童年后的一个幻想。我满心期待的看着夏季里的光热把粮食催熟,静静地看着暑热下的蚊虫躁动不安。才知道,时间总是那样反复却又不回。
煮了一碗茶,却喝不完满心的不安,便提了一壶酒,倚靠栏杆斟酌。“落魄江湖载酒行”,总是无意间念出这句诗。好像懂又好像不懂,也许牧之也是这样惆怅迷离的写了出来吧,那样充满无限感怀的文字里,或许深埋了许多人内心的思绪。我却草草地睡了,和着席子,裹着热意,一个好凉好凉的梦涌了来,我抵挡不住,惊醒了。只好徘徊在幽深的走廊里,静候天明。
近日又起风了,好像很凉,我独自坐在门前,想象着秋日里的凉风又是否会如此一样。可是梦却没有变化太多,一如既往地让我在半夜里醒来再慢慢入睡。怪不得头疼得厉害!我想我该喝杯酒去。那就让我上层楼去,临栏把酒,与风唱和。
清风梦里多凉意,卷起珠帘总不知。会酒登高惆怅睡,蝉声断续已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