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了,连续上了五天班,谁都想放松放松。下午下班时候,我和同办公室的人约定,明天中午去喝同事儿子结婚喜酒,叫一声,免得周末没有了时间的概念,错过了。自己心里还在盘算,早晨打篮球,时间可以拖延一些,因为不用赶点上班了,好好过过瘾,打几局比赛。随着白天越来越短,天亮的晚了,运动的时间不够长了。还有,自己喜欢的钓鱼,这个时候天气转凉,最是鱼儿吃食猛了,容易上钩。想着两天的快乐时光,美美的充满着惬意。
晚饭后,坐在沙发里看电视。手机响了,是爸爸打来的。开始就询问我明天是否有事。我把情况说了一遍。爸爸说,你有事就干你的吧。我追问道,有事你说。爸爸这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明天打算把村东那块地瓜收了,因为霜降了,怕突然降温,冻坏了,想让我回家帮忙。还说,别的都不怕,就是地瓜装袋子,搬到拖拉机上,回家再搬下来犯愁,弄不动了。爸爸的话,言语中透着客气,好像不是在和儿子说话,好像求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帮忙一样。又好像,打扰了我的周末,充满着愧疚。接着说,你可以先做你的事情,我们把地瓜起完了,你只回家负责抱袋子,装车卸车就行。最后说,你看看吧,啥时候来都行,不来也行,我和你妈妈慢慢来。
挂了电话,我急忙接着给办公室同事打电话,告诉他明天不用叫自己了,也请帮忙带去礼金,自己不去喝喜酒了。又电话告诉球友和钓友,不能赴约了,我都不去了。这个周末,我哪儿也不去,什么事情也不做,我只去老家,帮助爸妈收地瓜。
前几年,孩子小,上学。自己更是牺牲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伺候他,很少有空回家看望父母,更别说帮助干些农活了。虽然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竟然一两个月不回去,也是常有的事。爸妈也总是理解,也经常叮嘱要照顾好孩子的生活,让他好好学习。有时时间久了,爸妈会以想孙子了为借口,突然自己坐公共汽车来,少不了带上土特产,蔬菜、煎饼等。连说,这都是家里产的,自己种的,放心,市场上买不到的,一定多给孙子吃这些绿色环保的东西。自己可以有很多理由不去看望父母,父母却总是有许多理由来看望自己的孩子。这就是为人父母和为人子女的差别。
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渐渐意识到,应该多陪陪父母了。尤其孩子上大学后,周末假期,自己有了空闲时间,就经常回家看看。我工作上取得了一点成绩,或者心情最好的时候,回家和父母分享一下,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自己会更加的高兴。有时工作不顺利,或者心情不好了,也愿意回家,坐在爸妈面前,自己仍然还是一个孩子,似乎生活有了依靠。看着年老了,依然操劳的他们,会感觉自己暂时遇到的一切困难都不再是困难。只要有活,就尽量帮助他们干。我有时开玩笑说,知道家里老弱病残,不回家帮忙,心里都有犯罪感。父母年纪越拉越大,父亲腿不好,妈妈腰疼,侄子才上三年级,弟弟在外面打工,弟媳照看家和不到一周岁的侄女。平时地里家里干活的,就是年老有病的父母,还有年幼的侄子,不是老弱病残是啥呢。
我一直觉得,干农活是世界上最辛苦的事情。劳作劳累是一方面,另一个方面,就是脏。灰尘,钻入眼睛,发涩,流眼屎。鼻孔,痒的难受,喷嚏连连,鼻涕都是黑色。嘴巴里牙碜,像吃了一把土。鞋子里,活了稀泥,褪去袜子,一层土。最难受的是掰玉米,玉米秸秆超过人,看不清楚外面,甚至一起干活的父母,也只能话语交流。还要穿长袖衫,否则皮肤被叶片齿轮状边缘划伤,不但痛,而且起红点,过敏,越挠越想挠。还闷热,非常难耐。收化生,除了弯腰,就要蹲着,或者跪着,一点点往前挪。因为花生小,要拾起秧子之后,再细细寻找,还要用手扒开土,看是否有遗漏。父母常说,老百姓“像鸡一样的土里刨食”,用在这里最是准确。但不管怎么细心,总有“瞎眼果子”,这是对看不见掉在地里花生的称呼。不是果子瞎眼,而是人的疏忽。割麦子,也是辛苦,面朝炙热的土地,金黄的麦子和刺人的麦芒,背朝着火红的太阳。用汗流浃背形容,毫不过分。正是干旱少雨的季节,经历了三个季节变幻的麦子,风尘仆仆,用手和镰刀一碰,空气里散发着呛人的颗粒。不一会,每个人都面目全非,脸上涂抹了一层灰色脂粉,只露出牙齿和眼睛的白的部分。收地瓜,相对于别的收获的季节里,还是最轻松点了。气候不热不冷,用犁犁过之后,地瓜像小娃娃,半裸或者全裸,躺在松软的土里,用手抱出来,沉甸甸的,心里真踏实。轻拿轻放,不让它们受一点皮肉之苦。地瓜要分类装入袋子里,拿回家。有的直接卖,这些大小合适,商人们自己挑选,之后最大的直接留着下锅吃,稍微小点的有破损的,晒地瓜干,再小点,不规则的,留着做种,最小的要粉碎,喂猪或者喂狗。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年老体弱有病的父母,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力和能量,如何年复一年,承受着沧桑的岁月。如何按照季节的要求,伺候着土地和家里的孩子和鸡狗鹅鸭。反正我每次回家干一回活,回来后第二天全身疼痛,接着疲劳和疲倦,完全恢复就要大约一个星期的时间。这还不算完,一般还要得上一场感冒,等感冒痊愈,还要等上大约两个星期的时间。自我感觉每天锻炼,身体素质还是可以,怎么还是不能承受农活的考验和磨练。
自己年轻时候,偶尔有机会回老家帮助父母干农活,真的就是在忍受着,父母也常说,打庄户最是辛苦,有点吃喝,就别当农民。一年四季没有闲着时候,都有活干,想停也停不下来,只有不能动了,死了,才会停止。小的时候,他们经常这样教育我们,好好学习,去外面的世界,做个城里人。虽然这样的说法不大准确,但也是父母对于子女最朴素的愿望。后来自己年龄增长,父母变老,自己孩子上大学,相对清闲了。可是,父母的农活还是没有少,春种秋收,夏长冬藏,我只有经常回家帮助他们。虽然劳累,与他们说着话,干着活,我忘记了辛苦,更多的是在享受,面对播种的希望和收获的喜悦,面对与老人一起的时光,无论如何,我们知道,这样的场面将会越来越少,我除了珍惜,还是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