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没有好好的走过这条老街了,偶尔路过也是坐在飞快的车子里匆匆的经过,眼前的一切如过往云烟一般,没有被记录下的,也就没有能够打动人的。
直到七年后的某一天傍晚,街道两旁如记忆中那样的排满了大大小小的货车,临时搭的铺面上摆满了种类繁多的商品,父老乡亲们说着熟悉亲切的方言与熟人寒暄转身又与铺面老板讲着价钱,小孩游离在大人们伸手可及的周围手里或多或少的捏着零食,嘴里不忙不急的咀嚼着,童真纯洁的眼睛四下里东张西望。
可是巧了今天打这路过遇上了周五正好是这条街道赶集的日子,记得很久以前是周日,再后来是周六,到现在的周五大概也有五六年在没变更过了。车子再也不能像往常带着我驶离这里,司机便在街头找了一处人少的地靠边停了下来,车里的乘客们也都纷纷下了车登时混入了人潮不见了踪影。
我背起了不重不轻的包,三步并作两步不知不觉也被卷入了人潮。有些风景似乎只有慢下脚步才能被察觉,而我曾一味追求的速度似乎一路下来并没有给我留下多少映像,带来许多感动,让我稍稍为之停留与思考。
不长不宽的一段街道,以及两旁斑驳的建筑物,还有某一丝暖阳下面的那位大叔的叫卖声把我带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光中。曾经流连的MP3,影碟带,魂牵的凉拌米线,胡须花白的老爷爷,街头排起长队的马车,突然一震发觉这些都已经退出了这条街道,取而代之的是形形色色耀眼的手机,门前冷落的窄小饭馆,勾勾搭搭的少男少女,让人心烦意乱的刺耳车鸣阴魂不散的荡满整个街道……
妈妈呼唤着被一堆心事压得寸步难移的儿子,奶奶总是填不满的小背篓无论怎样都有孙女的零食,爸爸坐在马车的前头迎着夕阳姐弟俩背靠着爸爸背靠着阳光。夕阳渡满了每一个归人的面颊,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微小的笑容被光线雕刻得格外明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幸福的味道。咄咄逼人的车来车往把我逼到路沿突然一震看见满载而归的妈妈板着布满黑云的脸始终赶不上跑在前头的儿子,奶奶也不知走丢到了哪里,爸爸长长的按着车子的喇叭不舍得放手。夕阳硬是一头扎进厚重的云中久久不愿出来,随了人愿草草躲下了山头。
一震如梦初醒,随想恍恍惚惚。七年前街头那几间低矮的青瓦屋里,一对老人迟迟暮暮的挪出里屋来,从玻璃橱窗里随着一位小男孩手指的方向慢吞吞的递给了他几颗鱼钩,几根鱼漂,一圈鱼线。七年之后当我因为某个离不去的意外迈着平实的脚步路过时,半掩的门挡住了一半的阳光,顺着钻进去的一缕光线再一次遇见那位男老人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对着门口一动不动,门槛上两条白得闪眼的挽联上歪歪斜斜的载着几个无精打采的大字。扬长而去的路似乎遥遥无期,默默回首才发觉我们只顾着去了。
老街倾其所有让无数来过又离去,活过又死去,忘记又想起的人们一个接一个有条不紊的走过,活过,想过。像是极大的舞台,随着年月的逝去悄悄的变换着他的样子,变换着走上来的演员,变换着他的故事。
我们以为没有变化的,如着街道一般,怨我只是匆匆的过客,我们以为变化的,如这街道一般,怨我看的太过仔细。总会有某一个被逼无奈的偶然让你突然从虚幻中出来,又会有某一个魂牵梦萦的美好让你暮然逃离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