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天空稀稀落落的,飘起了雪花。也许是因为稀少吧,我看得清晰,一枚一枚,一片一片,真的像谁摘下的花瓣儿,不经意间抛落在庭前屋后。悠然而下,款款含媚。
时令已是雨水,此间若在黄河流域断然是见不到此景的,独有我身居的北国才得此厚爱。至于江南,也只有借文人的妙笔生花,聊以慰藉。总不如我眼前这般,片片如银,朵朵洁净,美不胜收。
雪花若是仙子,择日嫁于春,却只携一缕风来相送,是否过于简朴?
少顷,我便不再有此猜想。
风,渐渐大了些。天宫好像打开了栅栏,仙子们如蜂蝶一般,上下纷飞,急不可待的样子,争先恐后的奔出。风儿紧随其后,仙子飞舞到哪里,它便追随到哪里。起初,我还分辨得出哪一个舞姿优美,哪一个姿态优雅,哪一片倚在了树丫,哪一片躺在了路旁。慢慢的,白色的身影愈加密集,风儿也愈加兴奋不已。漫天飞舞,只惹得我眼花缭乱,唯见白茫茫一片,不可悉数。
如果这是一次出嫁,也果真算得上盛大,整个天宇都像罩在了洁白的婚纱之下,再不敢言简朴。
想起一句话来:花的开放是勇敢的,因为明知凋谢。
那么眼前的雪花,最应是如此啊,因为她的开放只在几秒,转瞬即逝。即便如此,她依然会勇敢地开放,用一种馨香,一种洁白,一种晶莹,优美的开放,或是喷薄而出的开放。在几秒钟里走完花的历程。然后凋谢,在大地宽厚的怀抱里;然后静默,在自己铺就的世界里;然后融化,在温暖细滑的春水里。
雪花的开落,真的像一场划过的梦,美且短暂。
常听人言,人生苦短,人生如梦。梦里的事怎会当真。既不当真便生了游戏之心,常有此心便脚不生根,心无安处。如此与人与事就少了些真情实感。然而看着眼前纷纷开过的雪花,我却想说,人生可以短暂但不是虚度,人生可以淡泊但不是梦,人生可以取舍但不是游戏。如这雪开成的花,她要多开一秒,只为了拉长美的瞬间;她用一种简单的白讲述一种真实;她以一种晶莹剔透展示一种坦诚。而活的简单,活的透彻不正是我们想拥有的人生状态吗。
其实世上总有一些人,故作呻吟,小题大做。痛就痛了,乐就乐了;哭就哭了,笑就笑了。只要真真切切,坦坦荡荡,哪一个会说你虚伪说你累。雪花,只在一起一落间,留与了我们清晰的诠释。勇敢,潇洒,坦然的面对一次开放一次凋谢。人,不过如此;人生,不过如此。哪怕还有几秒钟,那都是一段历程。
午后。雪,停了。风,歇了。
雪花早已铺成绵绵的被子,闪光的白。没有一丝痕迹,像这个世界的本来。
我安静的如窗外的景。
春,已开始萌动,在雪的下面孕育七彩的种子。在此之前,她需要雪的包裹,厚厚的,软软的,暖暖的。
春是迟早要嫁给夏的,带着满腹的种子。当春风掀去身上的铺盖,春会袒露无余,漫山遍野,丽水桥边。春,会按照雪的足迹伸展,有一寸温润就回报一份生长。认认真真,勤勤恳恳,一步一份耕耘,一步一份绿色。
会有好多的花,五颜六色,那是春的梦。我相信,每一朵都藏着雪的魂。因为每一朵都那么纯净,那么勇敢,不论什么颜色。
会有好多的蝶,五颜六色,那是我的梦。我相信,它们是来采花的灵,雪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