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时光后,守着温暖的城,填半阙词,陌上,看花。
缱绻的诗,罂般的冷艳、清绝,氤氲一壶心事。
烟花凉,旧时光湮没尘埃,从此,无人提及。
安生,眉间婉约,掌心温良,入骨三分。
——紫懿。
一个人的岁月山河,像是山和水的两两相忘,无关,紧要。
如果你也曾听说过,无论这一世山高,还是水长,来生我们都不会相遇。单薄的光阴,像是爬满虱子的长廊,绿得苍老,绿得跋扈,绿得孤傲。在荒芜的缝隙里,我的内心简单、自持,好像开着小小的、淡淡的花,清丽而幽深。
红尘如泥,将尘封的旧事一一揉碎,和着光阴,普度山月心事。那时光,寂寥而悠长,青黛点染,在岁月的长河里,遗世而独立。冬日的梅,清冷、幽绝,暗香、浮动,撩动着、澎湃着我的心,我在梦里跋涉千万里,那疏影,若隐若现,那香气,若有若无,开得寂寞、开得无主,依旧香如故,我爱得更加炽热而狂烈。或许,你不理解,而我,只是想在这个萧索的冬日寻一份依赖,那是对梅的眷恋。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愿你在这个季节开得妩媚而倾城,我,为你低眉。
我也曾赏花、听雨、煮酒、填词,我也曾有诗,有梦,有远方。
这个尘世间,有多少人能够活得洒脱、纯粹,我终究是一个俗人,沾染了人间的烟火,喜、怒、哀、乐,散落在每一个日子里。
偶然看到一味叫做独活的药,那种悲戚的情愫仿佛与生俱来,不是同情,是相似。我在轮回的老街,等一个良人。我深知,等待是世间最荒凉、最薄情的词,但愿这一场无声的等待不辜负如花美眷、似水华年。
小半生,烟花凉。岁月自作主张,将经年许配给了等待,繁花似雪,落地无痕。时光不会为了某人等候,而我,因了时光不将就。有人说,爱情是于千万人之中,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倾心相遇,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然后轻轻地说上一句: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张爱玲,临水看花人。她愿意为了胡兰成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在他许给她的静好岁月、安稳现世里伶俜等待,然而,他只是一个多情而薄情的浪子,终究负了她的深情。
“念予毕生流离红尘,就找不到一个似粥温柔的人。”
莹白、香软的白米粥,热气腾腾,如食花瓣。他朝若是山水相逢,那男子,是否似粥温柔,是否免我四下流离。时光岑寂,静雅无言,像是雕花的檀木,馥郁、古老、内敛。
温一壶老酒,折一枝素梅,无关风花,无关雪月,只一个人的浮世清欢。手中的瓷碗仿佛穿越了千年,三分唐风,七分宋韵。半碗酒,两朵梅,在清冷的空气中氤氲着独特的香气,那味道,像是中了它的毒。你可愿,陪我在万丈红尘里饮一盏梅酒?
忽然想起了《红楼梦》第五回中,贾宝玉神游太虚幻境,“此酒乃以百花之蕊,万木之汁,加以麟髓之醅,凤乳之酿成,因名为万艳同杯。”若世间真的有万艳同杯,倒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尘封的窖酿,在哒哒的马蹄声中渐渐远去……
白粥。清酒。别无居所,我只能把它们放在一起,即使看上去有些蹩脚、有些生涩。在这个嘈杂、喧嚣的尘世,多少人会慢下来、静下来煮一锅白粥、温一壶清酒?找似粥温柔的男子,一起过柴米油盐诗酒茶的日子,在我冷之前伸出温暖的手。偶尔会想,多年以后,我会嫁给怎样的男子、过着怎样的日子,那男子,眉眼如画、掌心温暖,每当我想起时,莞尔一笑。我深信:他会来,会来。
隔花瞥见,光阴湛湛,水仙已乘鲤鱼去。
簪一朵花,别在你的发间,是我留给岁月的情书。我已然没有二十来岁时的放纵不羁,岁月像一位慈祥的老人,包容和原谅我的离经叛道,将昨日的琐碎装在回忆里,套上牢固的枷锁。现下的我,终究明了那些年青苔白雪下的痕迹窥伺不得。
素白的棉麻衬衣上绣着一条锦鲤,没有枝枝蔓蔓的莲,简单的白与红,却心生得逼仄,仿佛这一世的旖旎风光因了它黯然失色。那些旧事,像老去的鳞片一样,层层剥落,落在了岸上,变成了一朵水仙花。曾经,我不是那么喜欢水仙花,大抵是无意间得知它的花语是自恋,从此,再无问津过。它自恋了一整个冬天,自恋到孤独、寂寞,自恋得在水中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原谅我不知道你的前世是一瓣鳞片,你曾那么刻骨铭心地疼过。
它的生命是枯瘦的,透过窗格,浅浅的青花瓷碗,倒映着,像镜子中的我。
从此,那件麻布衬衣静默地躺在箱底,像睡着了一样。
岁月长,衣衫薄,愿他不是过客,是归人。
留白。蓦然间,脑海里晃过这么一个词,是在谴责我过去蹉跎的岁月还是在暗示我珍惜易逝的韶光?回忆是个说书人,岁月的每一帧,无需打磨,已然镌刻。
在这个季节的背后,冷得刺骨、冷得颓败,时间过得太仓促,若不是两场雪下得那么认真,恐怕不会记得这个冬天我来过。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我总是喜欢形容时间是荒野,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无关风物。如今,步履匆匆,波澜汹涌般地奔走。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爱情。
一生一世一双人。三生石上,前世、今生、来世,我愿在佛前的蒲团长跪不起,许我一世情长。晨钟暮鼓,软言细语。研磨铺纸,写两行娟秀的小楷,落款无字。
岁月已晚,花事未了。
安生。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我在南国的一隅,安静地老去,日子如水,如莲,他朝,若得一心人,和幸福,双双老去。
清欢。不动声色地,又过了一年,依旧是老样子。窗台的黄土和荒草在风雨中自生自灭,我不敢把现在的生活写成文字,掺杂着世俗的气息,我不喜欢。我在时间的经纬里删繁就简,偷得半晌清欢。
荼蘼。睡足荼蘼,梦亦香。最晚那一枝,在季节的最后,美得蚀骨、美得决绝,不知为了谁甘愿沉沦。爱如荼蘼,用它的香支撑灵魂的躯壳。
花辞。我在等一场花事,我在等一个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