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从一切可能的空间仄道里,倾泄,穿透着,稀释原本浓烈厚重的,夜的气息,一条条或宽或窄的光路中,我们很容易发现平常不易看到的那些影像——尘埃,在阳光搭建的舞台里舞蹈,大的,小的;重的,轻的;上浮的,下坠的,用不同的姿势,或者迥异的方向,各自看似杂乱地飞翔着,也许是共同编排的一场表演也不一定。我又想,那一线线的光芒,如若不在,这些场景也都是照旧存在的,尘埃们一样会在黑暗中,或者迷濛中,用自己喜欢的舞姿,用自己满意的方式,表演一出最轻盈的曲目,它们永远那么真实,不真实的,只是我们的眼睛和心灵。
由此,联想到尘世之中万千的人生,有人依从着内心而活,无论是身处光明还是黑暗,都能坚定如一,由始而终;有些人顺应着环境变幻而活,灯光下,阳光中,是一种淡定、美丽的活法,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却蜷缩成紧促的一团,任由寂寞、孤独和颓废严密地吞噬。曾经,那些光鲜的精彩、那些美丽的光环,消逝殆尽,只沦为黑暗的追随者、沉寂者。
清冷的冬日,我经常愿意去倾听树叶或者花开时,被舞弄着发出的窸窣的声响,虽然,我并不情愿用麻木的鞋底,去踩踏这些无辜的殉葬者们。其实,不仅仅会是从秋天起,每个季节里,我们都需要在面对生的繁华的同时,一样要惋叹那些早衰或者迟谢的生灵。生命,一直如此,有萌芽、生长,还有成熟与死亡并存于同一个或不同的空间与时间里,只是,我们的眼界只能让我们关注到一处,无法深入到无穷尽之中。
当抛开那些烦杂的负累,坐下来与静默时光对峙之时,我才深觉时光就在我们的身边,甚至融入我们的思想。时光的气息愈发浓烈,她所渲染的情境便弥足得深邃。此时,当我的心放到最低处,她离我更近,隔窗的咫尺,沉醉于泥土中的那些已然发脆或腐朽的叶,所呈现出的枯竭,我已然替它们还原不了来时的模样;仍有一些顽固的、常青的叶,或有些接近暗黄的叶,虽然了无生机的表情,却让人甚是怀念最初的蓬勃。
滑向深冬的时光里,总让人觉察出一种沉寂的静,深陷其中,自我仿佛脱离周遭的一切,只剩空灵的躯体和虚无的思绪。其实,静下来的时分里,这个世界能听到的并不完全只是死一般的冷寂。清晨,这里一群,那里一簇的鸟儿,像是刚发布了一条重大新闻,到处炸了锅似的传递着、接耳着,议论纷纷,让刚从睡梦中苏醒的人错愕地以为,是在某个初春明媚的那些光景里,鸟儿衔着花香,赶着春风的脚步,四处奔走着宣告一个美丽的季节。待到冬天微凉的晨风按捺住那些莫须有的浮躁,才让人又重回到现实之中。
有时,会去猜想,命运,如野草般,可以坚韧,又易脆弱;可以贫瘠,又可繁华。烈火与割伐的磨折,都断不了希望的深;无心地拔节或者虫噬,却让命运在瞬间死灰般不复燃。野草之下,是土地,厚实、贫沃有别;野草之上,是天空,广漠,晴雨相分。因为天地之间的各种差异,也衍生并滋养了各种可能。而我们每个人,是这天地间孤独着、合群着,漂零着、聚集着的个体或组合,有些人孤傲着,有些人沉默着;有些人喧嚣着,有些人寂寥着,如一片森林,或一树秋叶,各有各的姿态,各有各的追求。
一句终老的誓言,找不回往日的颜色;一回苍老的偕手,却能明亮晦涩的人情。每个人,选择了不同的人生;人生,给予了每个人不同的回馈。最终,人生幸福与否,无法用得与失简单地衡量。当晨曦的光,到达你的窗外;当清晨的风,掀动你的纱帘,内心的愉悦与充实,还有那种不负重的坦然,或许就是一场即将开始的幸福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