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烟雨江南

后知后觉

时间:2020年03月01日 .共发0篇. 0关注

  黄昏,烟雨,斜檐。江南的春天,漫天的雨丝,犹如密密匝匝的思念。两江环绕的重庆,算得是准江南,推开窗,就有轻柔如烟的细雨,时隐时现。
  苍翠时光里,或许是累了,或许是倦了,亦或许是老了,越来越喜欢安暖。能拥一袭夜色,品一盏清茶,读一卷书文,便是我工作之余的最爱。
  信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看见封面上有一片杏花,不禁就想起徐悲鸿的那句“白马秋风塞上,杏花烟雨江南”。杏花虽不是江南的特色,但是杏花加上烟雨,只有江南。
  三四月是杏花的春天,它把这个季节打扮得十分好看。立春以后,杏树的枝干便从褐色变成暗红,枝条从暗红变成紫色,再到花蕾缀满。初开的杏花有些娇羞,对春天有种欲拒还迎的姿态。起初,一朵两朵花,开得贞静内敛。后来,千朵万朵,终开成一片浩瀚的海。
  杏花、烟雨、江南。六个简单的字,浓缩了南方的整个春天。相对来说,北国的春风也许过于薄浅,化不开冰雪,吹不开春色,总是乍暖还寒。我们这里,春风,肆意的浓稠;春色,深深的美艳。这里,冬檐下的残雪还依稀可见,春天的暗香就撒满深深庭院。
  杏花烟雨,在山重水复的时光里,不知笼罩了这方土地多少年。我静静冥想,这花,若不是活在人们心里,如何这样深得人爱;这人,如果不是生长在花蕊之中,又如何与秀丽端庄结缘。“小楼昨夜听风雨,小巷明朝卖杏花。”这方的人也真是浪漫,杏花也有人买。
  我平时极少赏花,但小小的杏花却是例外。经常清明回故乡,也因那是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季节,漫山遍野的杏花,掠过尘世浮烟,会演绎一场醉了光阴的花开。
  对于杏花的喜爱,渊源于我的童年。我家院子外面有颗杏树,每到春天就会开满粉色的小花,从第一朵花开时起,我就每天跑到树下看,看开了多少花,看结了多少果,小小的心里,总是充满欣喜和期待。每次望着它们,都有一丝甜蜜,嵌上唇边。
  有一年杏子还没成熟,我却偷偷爬上树去采摘。待摘得差不多时,发现有一条腿卡在树枝中跨不出来。进退维谷之时,十分无奈之下,就趴在树上大哭起来。至今还记得妹妹可怜巴巴仰头望着我的样子,她那种无能为力的窘态,现在想起来,依然可爱。

  最难忘杏花的美,还是上高中的年代。有次坐班车回家,有段路的两边全是杏树林,树不高,正值花开。从车窗望出去,第一次感到杏花的美是这般惊艳:陌上轻寒,远山淡淡,碧水潺潺,与杏花一起氤氲成一幅清幽淡雅的水墨丹青,如烟如岚,似梦似幻。
  后来,我长大了,那颗杏树也老了。再后来,爸爸不在了,老杏树也不在了,我也很少回去了,但是,那些杏花飘香的岁月,一直无法忘怀。淡淡的杏花香,杏花树下的快乐童年,内心深处的曼妙风景,一直飘在记忆深处的那端。
  岁月里走过的痕迹,有些稍纵即逝,有些要十分努力,才会想起来。那些飘逝的流年,那些花香的岁月,已是那样遥远。无情的时光,苍老了山川,也苍老了我们的容颜。我想,若能学会懂得,学会像杏花那样装点春天,也许心会稍许坦然。
  如今,韶华虽不再,时光已斑驳,但开满杏花的春天,却在记忆里渐渐变暖。低眉间,又想起关于杏花的诗句来:“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此时,抬头望向窗外,正好面对东方,那是故乡的方向。目光穿过城市的高楼,仿佛又看到一大片杏花,正深情的向我涌来,一团团,一簇簇,一瓣瓣,将一场春天的花事打开。
  今年清明时,回了一趟故乡。那里的春天,依然是那种野性的缠绵。荒山野岭,无人之处,远远望去,粉色的杏花,还是像燃起的一片火,一片霞,烧了半边天。也有一些偏爱僻静的花,三两枝,冷冷的,在绿的深处探出头来,虽无名,却也冷艳。这一场美景,就这样在故乡演绎着,一直要到杜鹃开时,春才残。
  水村山郭的江南,什么都在变:山河易主,物是人非,亘古不变的只有那杏花,那烟雨,那江南。当往事把人生无情的挥霍,似水流年的尘世间,一切终会离去,只有杏花如约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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